
另一種農業國際談判
在多年的工作中,除了以世界貿易組織為代表的多邊貿易談判,自貿區談判也是農業國際談判中的重要一部分,兩者在原則和目標上既有共性又有區別。對于我來說,都是要求很高的工作,對能力、智力和體力都有很高要求。
對于兩者的共性與關系,我認為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兩者都致力于推動貿易自由化,包括降低和取消關稅,削減非關稅壁壘,以促進各成員方的對外貿易和經濟發展。同時,兩者的談判領域都包括貨物、服務、投資、知識產權、貿易救濟和爭端解決等。值得一提的是,當前的自由貿易區建立在多邊貿易體制基礎之上,是受多邊協議部分條款的約束。
但同時兩者也有比較鮮明的區別。最明顯的就是多邊貿易談判的參與方眾多,而自貿區談判可以自主選擇談判對象,每次談判只涉及少數幾個經濟體。
另外,多邊貿易談判堅持最惠國待遇原則,給予世界貿易組織成員普遍的優惠待遇。自貿區談判作為世界貿易組織的一種例外,允許成員相互給予更優惠的待遇,其貿易自由化程度更高。
在農業談判方面,世界貿易組織談判主要涉及規范成員生產補貼行為的國內支持,取消成員出口補貼,規范出口信貸和國營貿易等政策的出口競爭及擴大成員市場開放程度的市場準入這三項內容。而自貿區談判主要關注農產品市場準入問題上的關稅削減內容。
在談判特點方面,多邊談判涉及對象和議題更加廣泛,因此形成一致意見的難度更大。而自貿區談判形式較為靈活,更容易達成協議,但自由貿易區談判的政治和外交敏感性強。談判對手對農業的要價往往更具針對性,談判進程受到的壓力更加直接和緊迫。

△與美國農業談判大使司迪奇進行了雙邊磋商
自由貿易區的農業談判
自由貿易區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國家或經濟體之間通過談判和簽訂自由貿易協定,逐步地全部或部分取消關稅和其他貿易限制措施,實現區域內全部或大部分商品與服務自由流通的一種經濟合作形式。
自由貿易區談判通常包括市場準入原產地規則、動植物檢驗檢疫措施、貿易救濟措施等內容。談判的步驟一般由雙方意愿表達和溝通(達成共識后,可宣布啟動)、可行性研究和調查(專家、技術層面、工作層面)、正式談判(談判時間和次數根據進展而定)以及簽署協定組成。20世紀90年代以來,自由貿易區在全球范圍內發展迅速,影響不斷擴大。
我國參與區域性貿易談判是在中央“與鄰為善,以鄰為伴”和“富鄰睦鄰”的政策指導下,按照“大國是關鍵,周邊是首要,發展中國家是基礎”的區域合作戰略,我國與周邊國家和地區的經濟合作全面展開,自由貿易區談判進展迅速。
中央明確要求實施自由貿易區戰略,加強雙邊多邊經貿合作,為今后一個時期自由貿易區工作指明了方向。當年農業部也在積極地參加自由貿易區的各項談判工作,推進我國的農業經貿合作工作。
農業議題是自由貿易區談判的重點和難點,與多邊談判不同的是,自由貿易區談判的政治和外交敏感性強,談判進程受到的壓力更加直接和緊迫(兩方領導人、元首往往作出政治決策,為了政治、外交的需要而強力推進,在業務、經濟方面,雙方不得不作出退讓或妥協)。
談判對手對農業的要價往往更具針對性,為了與多哈回合農業談判相呼應,在自由貿易區農業談判中,需要充分考慮國內農業發展面臨的實際困難和長遠利益要求,在尋求擴大優勢農產品市場準入機會,調劑國內產品余缺的同時,切實加強對農業,特別是糧、棉、油、糖等戰略性農產品的合理保護,避免過多過快地開放市場給農業發展、農業增收帶來不必要的負面影響。
世界貿易組織和自由貿易區談判在國務院部委間分工是有明確安排的。由商務部牽頭對外談判,相關部委派員參加政府談判代表團。當年通常情況下,代表團團長由商務部部長擔任,我駐世界貿易組織使團大使、商務部副部長和農業部副部長任副團長。發改委、財政部、海關、質檢總局等部委派司局級及以下人員參團。特殊情況下,代表團為雙團長制,比如2003年墨西哥坎昆會議、2005年中國香港會議都是雙團長制。
農業部負責研究提出農業談判方案,在此基礎上,經各部會商以后上報同意后執行。
我駐世界貿易組織使團負責世界貿易組織日常工作的聯系、溝通,組織參與各種大使級、高官層面、技術級別層面的磋商與談判,及時向國內匯報情況,組織安排和服務好部長級的談判工作。當年農業部有參贊級干部在我使團工作。
在自由貿易區的談判中,為保障談判效果,雙方需要堅持一定原則。我總結為:堅持全面的、高質量的、平衡的、互惠互利的、雙方都可以接受的談判結果。只強調全面的、高質量的談判結果一般都是競爭力強的一方,這是片面的,不能接受的。

△在會見后與阿聯酋外貿部長和商務部陳德銘部長等合影
在自由貿易談判中要注意什么?
多次經歷、參與、觀察自由貿易談判,有些注意事項需要嚴格把握。
一是避免貿易壁壘。不能采用動植物檢疫、質量安全標準、綠色環保、動物福利等名目繁多的壁壘方式和手段,侵蝕自由貿易區談判的協定結果,造成事實上的貿易壁壘,阻擋我國農產品的出口。
如果出現以上問題,要求第三方復檢或按第三方標準實施。比如日本肯定列表制度和澳大利亞的動植物檢疫標準,都是世界上最苛刻的標準,實際上就是貿易壁壘。即便我國與他們的自由貿易區談判談成了,我們的產品也進不了他們的市場。
二是例外處理是自由貿易區談判中的通則。對關系到我國國計民生的大宗農產品必須要有例外處理,免減或少減關稅,以避免大量國外農產品進口的沖擊,更不能允許澳方在中澳自由貿易區談判中不給我方例外,而在美澳自由貿易區談判中卻給美國的農產品“糖料”例外處理,這是雙重標準和歧視。
三是經濟自由,要素也應自由流動。堅持我國自然人,不僅是專業技術人員,而且是具有農業生產技能的農民,根據市場的需要和勞動力的價格機制,可以在自由貿易區的區域內自由流動,這對我國很重要。勞動力豐富而價格不高,這是我們的優勢和競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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