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兩天,一篇《赤腳醫生打贏一場逆風局》的博文在網上熱傳。在作者的講述中,當城市中的不少人還窩在家里與奧密克戎變異株作斗爭的時候,在不少農村地區,診所里的四件套“抗病毒+抗生素+地塞米松(激素)+退燒藥”一出,病毒就節節敗退,農村感染得以順利過峰,而且是“靜悄悄”的。最后作者陳情總結到,“赤腳醫生功不可沒,憑一己之力扛下了所有”“用他們的自己的經驗學說,成功打贏了一場逆風局”。
當一線大城市還在“搏擊重癥高峰”,ICU床位吃緊,新冠口服藥遭囤搶的同時,農村防疫卻如此云淡風輕,多少給人不真實的感覺。在類似的帖文中,有網友毫不吝嗇對農村防疫的贊美——“赤腳醫生這波贏麻了”,并作鮮明對比——“北京說真的治療的一般般”。果真如此嗎?
撇開專業的醫學解釋,單從常識上來說,前述博文的內容就站不住腳。且不說,疫情三年來,赤腳醫生的四件套從未出現在任何一個版本的官方指南中,而且,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一線城市三甲醫院的診療水平要低于鄉村診所的醫生吧。赤腳醫生“四件套”走天下,有沒有可能是儲備物品短缺和應對手段受限下的無奈之選呢?農村疫情靜悄悄,有沒有可能是其根本沒“被看見”“被聽見”,而并非沒有發生?那么問題來了,這樣一個明顯存在漏洞的文章何以俘獲者眾?
爽。是的,不管你承不承認,“赤腳醫生逆風翻盤”這類帖子爽文氣質明顯,在歷經三年艱難抗疫以及防控政策調整初期的沖擊后,這種對病毒降維打擊的爽文帖,完美契合了人們當下略顯疲憊的心理狀態和社會情緒,是一劑來得恰到好處并及時的心理按摩。而赤腳醫生“無招勝有招”的敘事也符合國人關于民間出高手的浪漫想象。
而更重要的是,自始至終,在整個抗疫的敘事中,農村本就一直缺席,居住在農村的近5億人具體而微的抗疫狀態和需求大多時候處于沉默狀態。農村為何在輿論場中“沉默”“缺席”則是另一個復雜的話題。但就現實來說,正是這種“沉默”“缺席”,為對此場域的書寫提供了空間,當然也包括“赤腳醫生逆風翻盤”。
也有觀點指出,“赤腳醫生逆風翻盤”的帖文,算不得嚴肅新聞,“成不了氣候”也不用太過擔心。的確,這類個人屬性明顯的內容是不夠“嚴肅”,但就其提供的情緒價值等來說,其傳播力和影響力似不容低估,社交媒體上“應聲者眾”即是一例。這類有悖客觀真實的內容及情緒的傳播,遮蔽了農村防疫的困境,也不利于讓聚焦于此的注意力繼續保持專注,其輕佻的語態以及潛意識里的輕敵,一定程度上折損了社會重新凝聚的抗疫共識,尤其是對農村防疫這個需要補齊的薄弱板塊而言。
眼下,年關臨近。隨著更多人回到老家與親人團聚,農村防疫也將迎來新一輪考驗,遠沒到可以掉以輕心的時候。我們應搶抓當下這個極短的窗口期,加快相應藥品物資及醫療器械等的儲備,做好做足應對預案。農村防疫,我們還是要嚴陣以待,不妨在制度及物資等方面多留一些“冗余”。
對于“赤腳醫生贏麻了”之類的敘事,大可一笑了之,切不可被帶偏了防疫節奏。而消減不同場域的信息不對稱,或能讓我們在眾聲喧囂中更多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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